The moment無攝限

編輯/ Sheng Wen Lo ,原文轉載自Avocado 數位微噴輸出

今天(1/19)是美國攝影家Cindy Sherman 61歲生日。Cindy Sherman擅長以自己作模特兒，透過彩妝、假髮、道具、戲服幻化成各種人物。自70年代中期以來，她創造了數百幅作品，以戲劇、恐懼、傳奇、童話、性別、階級為線索，大膽地探索著身分、性別、媒體與美感本質等議題。Sherman曾於紐約MoMA、倫敦Serpentine Gallery、巴黎Jeu de Paume展出，十分活躍；和許多知名藝術家不同的是她沒有助理，獨立創作，現居紐約。

 

日前曾在聖誕節與當代攝影中短暫提及Cindy Sherman，此處則回顧其近40年的創作。

 

Cindy Sherman 2012年(58歲) 於芝加哥Vertical Gallery展覽開幕

 

Cindy Sherman (本名 Cynthia Morris Sherman) 1954年出生於紐澤西，三歲後全家搬至紐約長島生活。Sherman為家中老么，父親為航太工程師，母親則為兒童特教師。十幾歲時她和同齡女生一樣喜愛衣服和化妝，週末也常跑到紐約市區逛店，試穿新衣但沒錢買。然而Sherman口味和一般女生不同，在家她偶爾會拿祖母的衣服穿，用襪子塞出下垂的胸部；妝扮到某個神奇的瞬間時，她會認不出鏡中的自己。

 

Sherman兒時接觸藝術的機會不多，18歲時她進入紐約州立大學水牛城分校修習繪畫。但她認為繪畫有許多限制，曾說：

 

我沒辦法透過繪畫進一步表達什麼。那時我總是細心的模仿其他藝術，後來我發現我可以採用相機，並把時間投入在想法上。

雖然她當時有很好的寫實繪畫能力，但仍收起畫筆，自此專注於攝影。值得留意的是，往後她幾乎所有的作品都以「無題」(untitled)為名，因為她認為給名字會限制觀者的思考。以下分類和系列名稱則是旁人為方便討論而定，並非Sherman本人自擬。

◆ 早期作品 (1975-76)

在水牛分校時期，她開始將兒時化妝打扮的興趣和癖好延伸至創作中。Sherman認為下圖Untitled #479 (1975) 是她第一件「作品」。圖中她從標準的學生樣，透過化妝逐漸變成一位抽著煙的濃妝女子；此處已可瞥見她往後的創作流程。作品使用黑白底片拍攝，顏色則是事後染上。

Untitled #479 (1975)

Sherman曾說會用自己當模特兒原先是實務考量，久了也習慣獨立創作。值得留意的是，Sherman和許多藝評認為她的作品不能稱作自拍或自身肖像(self portrait)，因為Sherman並不是在拍「自己」，也不曾在這些作品中看到「自己」，她自身只是剛好被用來當模特兒而已。

此時期她研究著化妝對身分認知的影響，對她來說，化妝品和臉取代了顏料和畫布，於是製作了Untitled A–E. (1975)：

Untitled A–E. (1975)







1976 年 Bus Riders 系列則加入了全身服裝打扮，靈感則來自她搭公車時對乘客的觀察。此系列運用了許多假髮和道具，共15張照片，一張為男性，三張分不出性別，五張為黑人；Sherman扮演黑人僅此一回。

Bus Riders (1976)





此時期Sherman也製作了幾件剪貼作品，但直至近期才展出；這些作品也呼應了日後她對數位影像軟體的喜愛。

Untitled #488. (1976)Untitled #489. (1976)

◆ Untitled Film Stills (1977-80)

50年代出生的Sherman是第一代在電視螢光幕前長大的人；電視、電影等媒體對她的想法影響深遠。她尤其喜愛恐怖片，喜歡被嚇到，覺得看恐怖片很像做雲霄飛車 — 一方面感到恐懼，一方面又感到現實世界的安全。

Untitled Film Stills (無題劇照) 應是Sherman最著名的系列，包含70張黑白照片，看似宣傳電影用的劇照。看這組照片時，許多人會覺得似曾相識，彷彿知道照片是出自哪部電影。但其實這些都是Sherman萃取當時電影裡的老梗畫面的精髓，以自己做模特兒而拍攝的單張照片。電影往往造就了許多刻板印象，例如對女性的刻板印象。Untitled Film Stills 中陳列了各種女性的刻板象徵：家庭主婦、辣妹、都市女人、跑路中的女人、容易被嚇壞的女人；觀者因為看過當時的電影，引發好似知道背後故事的錯覺。

Untitled Film Still #58. 1980Untitled Film Still #56. 1980Untitled Film Still #48. 1979Untitled Film Still #42. 1979Untitled Film Still #30. 1979Untitled Film Still #21. 1978Untitled Film Still #12. 1978Untitled Film Still #3. 1977









Exhibition

1995年紐約MoMA買下了本系列所有照片，2003年出版 Cindy Sherman: The Complete Untitled Film Stills 一書，收錄完整作品。Sherman拍攝此系列時，帶著裝滿器材和道具的小行李箱，四處快閃拍攝。Untitled Film Stills 是Sherman唯一採用戶外場景的作品，也是唯一有明確標題的系列。

◆ Centerfolds (1981)

80年代Sherman開始大量採用彩色底片。"Centerfolds" 意為書本或雜誌中的跨頁大圖，常見於情色雜誌。Centerfolds (1981) 系列共有12張照片，畫面中的女人恍神，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，有時甚至有點像受害者。Sherman希望觀者打開雜誌跨頁，看到這些感傷或看似受驚嚇的女人時，感到有些驚訝，甚至感覺自己有點像加害者而有罪惡感。本系列實為Artforum雜誌的委託創作，但當時編輯認為照片內容不妥，故未曾刊出。

Untitled #96. 1981Untitled #92. 1981Untitled #85. 1981Untitled #87. 1981Untitled #94. 1981Untitled #95. 1981Untitled #93. 1981Untitled #90. 1981Untitled #88. 1981Untitled #89. 1981Untitled #86. 1981Untitled #91. 1981Exhibition

其中Untitled #96 在2011年佳士得拍賣會上以389萬美元高價售出；然而本照片以C-Type print製作，30年來褪色嚴重，與1981年外觀相去甚遠，攝影作品的典藏性也引發不少討論。



同期另一組作品利用彩色投影為背景製作，也是當時拍攝電影常見的手法。

Untitled #66. 1980Untitled #70. 1980Untitled #74. 1980

◆ Fairytales (1985/1994)

Sherman前幾個系列獲得當時很高的評價，80年代中期後她的作品漸趨詭譎、黑暗，有時甚至從畫面中消失。這些作品開始反思傳統美學與藝術；Fairytales (1985/1994) 中她利用童話故事為素材創造了帶有幾氛恐怖的畫面，也呼應了她對恐怖電影的熱愛。

Untitled #150. 1985






Sherman對詭譎、醜惡與黑暗畫面的探索高峰在80年代晚期至90年代初期，可由稍後介紹的Disasters (1986-89)和Sex Pictures (1992)中見到。

◆ History Portraits (1989-90)

80年代晚期Sherman以古典肖像繪畫為靈感，拍攝了 History Portraits (歷史肖像)系列。和Untitled Film Stills一樣，這些照片多半並非某張特定肖像畫的翻演，而是Sherman以古典繪畫為線索，自己創作的版本。這些作品中可見拉斐爾、卡拉瓦喬等畫家的影子，內容廣泛，包含中世紀貴族、仕女、神職人員等。

















Exhibition

若近看這些作品，可發現看似華麗，高貴的造型其實是廉價的布料構成，妝扮的痕跡遍佈。Sherman透過攝影，刻意的讓這些破綻輕易可見，也是她往後許多系列的藍圖。此處Sherman並非在宣示古典繪畫對她有多少影響，其實電影、電視媒體對她的影響最大；古典繪畫僅提供她創作養分的一小部分。

◆ Disasters (1986-89)

Cindy Sherman對詭譎，甚至噁心元素的探索在80年代末期來到高峰。在Disasters系列中她不再是畫面主角，取而代之的是吃剩的食物、嘔吐物、人體道具和其他廢物；人物的線索則退至畫面一角，如下圖Untitled #175的眼鏡反光上。有趣的是，這些畫面儘管內容物不討喜，但構圖安排、顏色運用等往往仍保有傳統美感。

Untitled #175. 1987Untitled #177. 1987Untitled #173. 1986

◆ Sex Pictures (1992)

1989年美國國家藝術基金會刪減了Robert Mapplethorpe等人的輔助，引發道德審查(censorship)與藝術間的爭議。Sex Pictures為Sherman對此議題激進的回應；此系列中她完全退出畫面之外，使用塑膠人偶和道具擺出誇張或抽象的性愛造型 — 純粹用塑膠構成的情色照片。Sherman藉由Disasters和Sex Pictures等系列，試圖做出一些她認為無法被收藏、不可能掛在自家牆上欣賞的作品，亦是對藝術市場中收藏家心態的試驗與反思。

Untitled #250. 1992Untitled #263. 1992Untitled #264. 1992




◆ Fashion 

時尚一直是Cindy Sherman創作的元素之一。自1983年來，不斷有時尚雜誌，品牌或個人委託Sherman創作，包跨Haper's Bazaar、法國Vogue、M·A·C、Comme des Garçons等。然而Sherman的委託創作成果並非一般常見的時尚照片— 她仍維持了一貫詭異，甚至醜化人物的作風，鑄成反時尚的時尚作品。

Sherman認為她在成長的過程中，在電視上看過很多光鮮亮麗的「偶像」，造成了他人的期許和許多(女)人的壓力。Sherman這些照片關注的可說是時尚的受害者。



如下圖Untitled #458 (2007-08)是法國Vogue的委託創作，圖中Sherman從頭到腳穿著Balenciaga最新款的服裝；本圖在Vogue Paris 2007 8月號刊出。



以下三圖則是彩妝品牌M·A·C在2011年的委託創作；Sherman利用M·A·C的多色彩妝品繪出繽紛的扮像。







◆ Head Shots (2000)

2000年後Sherman在 Head Shots 系列回到了她初期的創作模式：Head Shots為演員面試時的形象照；本系列為Sherman想像中，女演員正要去好萊塢試鏡時的樣貌。此系列中的女人們似乎試圖把握已然消逝的青春美麗，Sherman往後幾個系列的核心思維也和此相關。









Exhibition

◆ Clowns (2003-04)

Sherman 在網路上看過許多小丑廣告照片；她發現這些臉上畫笑容的小丑，塗妝底下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，有的甚至很黑暗。Sherman藉此探討變裝者的外表於其真實心理狀態間的關係。Clowns系列的創作年份為2003年，為後911時期；Sherman終身居住於紐約，重大災難不免對其創作產生影響：承受傷痛後，人們外表與內心狀態很可能表裡不一。此外，本系列是Sherman首度嘗試使用數位合成，接合人物與虛構背景；Sherman曾表示很喜愛數位攝影，應不會再使用底片。

Untitled #420, 2004untitled #424, 2004Untitled #425. 2004





◆ Society Portraits (2008)

此系列Sherman裝扮成有一定年紀的上流社會女人，乍看之下外表華麗，但看細節即可發現許多衣物為便宜貨，皮膚皺紋多而鬆弛。老化是許多人必須但極不願意面對的事實，光鮮的外裝難以蓋住誠實的歲月痕跡。在2008年經濟崩潰的前夕，這些作品表露著階級、財富、消費與歲月間的平衡與悲劇。









Untitled #465, 2008

Exibition, MoMA

◆ 近期作品

2003年後Sherman大量使用數位合成和虛擬背景，甚至開始用數位工具調整五官大小。Sherman曾指出作品尺寸巨大化，頗有和同期男性藝術家一較高下的用意。

Mural (2010)

Mural (壁紙) 系列為Sherman為紐約MoMA展區所設計的大型壁貼，Sherman裝扮成各種角色，化身為巨人陪伴看著看展的民眾。

Untitled (Murals), 2010Untitled (Murals), 2010Untitled (Murals), 2010

在2012年展出的新作中，Sherman全裝打扮，但面部素顏，孤獨的站立在壯闊的自然地景中。近看可發現這些地景都是數位背景，其實Sherman是在工作室綠幕前拍完肖像後，再將其合成至背景中。Sherman看似裝扮成各地不同民族的女人，再次拓展了影像元素與論述的地域範圍。

Untitled (2010-12)Untitled (2010-12)Untitled (2010-12)Untitled (2010-12)Untitled (2010-12)Untitled #540, (2010-12)Untitled #513, (2010-12)ExhibitionExhibition

Cindy Sherman的作品常讓人聯想到女性主義，但她不認為自己是個女性主義者；雖然如此，Sherman 也表示無論是哪個時期的創作，都和她以女性的角度觀看社會有莫大的關聯。


參考資料：

• Respini, Eva, Johanna Burton, and John Waters. Cindy Sherman. Museum of Modern Art, 2012.
• Cindy Sherman: the complete untitled film stills. The Museum of Modern Art, 2003
• Gagosian Gallery: gagosian.com/artists/cindy-sherman
• Tate Modern: tate.org.uk/art/artists/cindy-sherman-1938
• Metro Pictures: metropictures.com/artists/cindy-sherman/